回首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轰轰烈烈的岁月,尤其是开启我在黄石港派出所工作和生活期间的尘封往事,心潮起伏,感慨万千!真是:
峥嵘岁月忆当年,深情不泯抚秋残。
假我青春四十载,甘洒热血铸平安。
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,一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,如暴风骤雨般地席卷全中国,作为国家机器之一的公安机关受到严重冲击。在红卫兵和造反派“砸乱公检法”、“踢开党委闹革命”、“横扫一切牛鬼蛇神”、“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”的嚣叫声中,各级公安机关基本处于瘫痪状态。很多老革命、老领导、老干部纷纷被造反派和不明真相的群众进行揪斗,甚至连普通民警也未能幸免,惨遭他们批斗和殴打,社会秩序几乎乱了套。
文化大革命进行两年后,政府机构处于瘫痪,工厂停工了,学校停课了。大字报、大串连、大游行、大批判,比比皆是。各级领导干部成了阶级敌人,成了走资派、叛徒、特务、野心家、阴谋家和牛鬼蛇神而被批斗、被打倒甚至被抄家,被迫害致死;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对立,分成“造反派”和“保守派”两派,派别之间的分歧从文斗发展到了武斗,用上了真枪实弹;农业生产连年减产,物资紧张,国民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;法律、信念、道德、感情被撕扯得支离破碎。
基于这种严峻的形势,为了恢复法制、维护社会稳定,把国民经济搞上去,党中央和国务院采取坚决措施,对各级党政机关、要害部门以及农业、工矿企业和大专院校实行“三支”(支左、支工、支农)“两军”(军管、军训)。我们黄石市公安局也不例外地实行军事管制,其全称是:中国人民解放军黄石市公安机关军事管制委员会(简称“军管会”),时任“军管会”主任的是黄石市人武部政委藏占池。
黄石港派出所开始时在沿江街办公,后来搬到黄石港市委大院内办公。七十年代初在黄石港文化馆露天剧场旁(即现在分局治安巡防六、七大队所在地)新建三层楼的办公(带住宅房),在地下室建二间临时关押室,还有会议室、厨房、洗浴室、厕所、猪圈等。
当时黄石港派出所的建制是35人。所长周贤德,指导员王玉璋(后调任市局四科科长),副指导员范先灿(后升任区法院院长),内保民警樊东成(任所党支部委员),行政内勤姚少南,户籍内勤钱庆纯,刑事组长宋波华,民警陈佑春(后升任市检察院副检察长),龚邦林,治安组长鄢烈祖,民警朱兴无;户籍一组组长高维保,民警曹炜、柳平、简林生、杜长松、游庆华、董文斌等。户籍二组组长杨会清、民警戴新建、罗建中、杨烽、胡安全、胡士猛等。后来又陆续调来民警:柯旭仁、王春生、赵新建、乔卫国、张建华、王晓群、夏伯华、胡胜等;食堂炊事员王桂兰师傅(是从黄石砖瓦厂食堂选调来的)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黄石港派出所既是一座革命的大熔炉,又是一所培养公安干警的大学校。它培养造就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人民警察,从这里走出了处级干部7人,科级干部21人,还有全国“三八”红旗手,全国先进工作者,省级先进工作者,而市、区两级先进工作者就更多了。
我是1973年4月从黄石橡胶厂选调到公安机关,被分配到黄石港派出所工作的,那年我20岁。风华正茂,年轻有为。七十年代的黄石港派出所条件差、任务重。不管是办案还是下管段,都是靠双脚步行。当时所里既没有汽车或警车,又没有摩托车,只有几辆自行车。这仅有的几辆自行车,只配备给所里领导和管段较远的民警,其他民警都是步行上下班。遇有搜查、清查或抓人等紧急任务时,须经领导同意后,可到辖区单位借车用。我当时的管段是最偏僻、最复杂、、路程最远的新闸居委会和国营花湖农场,领导发给我一辆自行车,有了它,我如虎添翼。既省时省力,提高了办事效率,又及时侦破办结了多起大要案,屡获上级表彰。在半年时间里,我抓获盗窃违法犯罪分子7人,破获刑事盗窃案件12起;快速侦破管段内锁前小学幼儿遭强暴案,将披着老师外衣的徐某某绳之以法;还破获了肉联厂牲猪被盗案6起,追回牲猪2头、猪肉等100多斤,为国家挽回了损失,将鄂州杨叶人李某送进了监狱。
统计实有人口是每年年底我们派出所的一项重要工作。每个管段民警从辖区单位借用保卫干部、居委会主任、组长或治安员组成若干核查小组,利用晚上和休息日,逐家逐户上门,做到底页、户口和本人三相对。坚持“六改六不改”。核查结束后集中数底页。用算盘统计汇总,时间上严格控制把关,即从当年的12月25日至次年元月10日停办户口止,统计出当年实有男女总人数,上报市局。
派出所每年举办1-2次法制教育学习班。对象由各管段民警提出来,确定一名民警负责,抽调保卫干部2人,到企业借用会议室或仓库为办班地,集中住宿,集中就餐,集中学习。每期学员40人左右,教员为市局业务科室的民警、派出所领导和民警以及上次有突出转变的办班对象,每期时间为一个月。每次办班收到三个明显效果:一是通过法律知识学习、心得笔记、办专栏,从思想上、心灵上得到一次震撼;二是检举揭发犯罪线索和犯罪对象,直接或间接破获刑事或治安案件;三是通过办班,转好率达90%,深得家长的拥护和社会各界的高度赞扬。
派出所一年一度的治保班培训,得到市局各业务科室、黄石港公社党委的高度重视。脱产培训一周时间,使广大治保主任和保卫干部的调解能力、执法水平和协助破案效果得到提升,受到各级领导和广大群众的一致好评。
熟悉“四率”是派出所民警必备的一项技能。“四率”即:重点人熟悉率达100%;对“两劳”回归人员、铤而走险的危险人员、政嫌、刑嫌和列管的重点对象,刑事特情和治安耳目的熟悉率达100%;依靠对象即保卫科(股)长、治保主任和治安员熟悉率达100%;成年人口熟悉率达90%以上,即提号知人;考试时提名、牌号码,管段民警能背出该户人员概况;提人知情,提到一户的姓名,就要背出该户的简况。我曾在全市公安机关“提号知人,提名知情”人口熟悉业务竞赛中荣获第三名的好成绩,得到了市局的嘉奖。
派出所户籍内勤民警责任重、政策性强、时间紧、工作量大。每天办理各种业务中有“六联单”,即迁往市外和市外迁入,迁往市内和市内迁入,迁往他段和他段迁入。管段民警每周必须带上“六连单”,逐人逐户上门核对,工作虽然麻烦和辛苦,但其好处是:既熟悉了人口又可以从中发现迁移变更中出现的差错,还能与人民群众联络感情。
1973年,我负责的管段是新闸居委会和国营花湖农场。1976年所党支部又调整我负责统一街、南岳村两个居委会和下陆区青湖公社及下辖的四个生产大队18个生产小队,还有鞭炮厂、力车厂、电机厂、工业学校、煤灰砖厂等二十多家企事业单位,管辖的战线从黄石港的市委湖边到竹林湾(即现在的湖北理工学院)长达10多华里,全靠自行车来回跑;晴天一身灰,雨天一身泥。由于农村道路泥泞不堪,不但车不能骑行,而且前后车轮和链条都塞满了泥土,动弹不得。这个时候是自行车骑我——无奈之下肩扛自行车高一脚低一脚地在泥泞路上艰难步行,累得我汗流浃背,筋疲力尽。但那时我年轻,精力充沛,上进心极强,不晓得累,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,坚持天天下管段,到责任区,努力搞好本职工作。为了配合对敌斗争的需要,尽快熟悉辖区人口,我甚至在各大队部搁张床铺休息,扎根攻关,每天进餐时到各小队村民家里轮流吃饭,并主动交半斤粮票和两角钱的伙食费。
1977年9月根据党中央的决策部署和通知精神,黄石市公安机关对原“四类分子”,即:地主、富农、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四类人员全部摘帽,恢复公民权利。我与所里领导和其他民警参加了在青湖公社召开的公社、大队、小队三级干部动员大会。市公安局曹副局长在会上宣布了党中央作出的重大决策和政策措施。按照统一安排,在不影响劳动生产的情况下,利用每天晚上的时间,我与一名副大队长、民兵连长、治保主任到各小队召开干部群众逐个对象地开展评审,统一写出摘帽综合材料,填写统一表格,由三级签字盖章后,以公社为单位召开群众大会,统一宣布摘帽。
在所领导的支持下,我利用每年的暑假,在管段内举办在校青少年学生“三结合”教育网,即学校、社会、居委会各抽一人,组织他们参加夜间巡逻执勤,帮助烈军属、孤寡老人买米买菜买煤、打扫卫生;辅导学习成绩较差的学生补习功课,编排文艺节目,在单位大礼堂汇报演出;请老红军陈荣和老干部进行革命传统教育;由我本人负责宣讲法制教育。另外,我还组织他们就近到工厂,到农村体验生活,切身感受工人师傅和农民伯伯们付出劳动的艰辛;在一个多月的暑假结束之前,参加“三结合”教育网的每个学生都深有感触地写出了《一次有意义的暑假》的作文。从效果上看,那时候我组织的暑期“三结合”教育网活动,引起舆论一片哗然,各阶层反响强烈,得到了学校、社会和家长的一致好评。
1979年11月,黄石市行政体制实行重大改革,在全市范围内撤社建区,即撤销人民公社,成立区委、区政府,区下设街道办事处;同时,市公安局在各区新建区公安分局,分局下设派出所,并新增部分公安派出所。黄石港公社和胜阳港公社撤销后,人员分流到区和街道办。黄石港区公安分局成立后,到原胜阳港派出所办公。除黄石港、胜阳港两所外,另外新成立沈家营和红旗桥两个派出所。人事调整必须服从大局,老所民警三个去向:一部分留下;一部分到分局机关;一部分安排到新成立的派出所。同时,市局还调来干部充实分局和各所领导班子。从这一刻起,黄石市公安机关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。
黄石港派出所地处繁华闹市区中心,居民密集,人员流动性大,工作任务繁重。全所民警紧紧团结在党支部周围,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;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,模范地遵守各项规章制度,真抓实干,为民办实事、办好事,弘扬正气,打击犯罪,维护社会稳定,保得一方平安做出了重要贡献。那时,民警要轮流当食堂采购员,每天清晨到菜场、食品店买肉、买菜和粮油,交给炊事员做饭。还要负责购买猪饲料,配合炊事员养猪,到春节时杀猪,改善大家的生活。那时,民警互相之间经常交心、谈心,向党支部汇报思想,积极要求进步,主动接受党组织的考验;做到脚踏实地、一丝不苟;身居闹市,一尘不染;抵制糖衣炮弹和香风毒雾,争当一名对得起头顶帽子上国徽的合格的人民警察。那时,民警还利用业余时间鼓捣乐器、吹拉弹唱。我也练得一手二胡、笛子等乐器;每逢“五一”、“七一”国庆、元旦、春节时,在所内进行文艺演出,既烘托了节日的喜庆气氛,又活跃了民警的文化生活。那时,我们既生龙活虎,干劲十足,又严谨务实,心情舒畅,全所上下干群关系和警民关系融洽和谐。
七十年代,所里民警实行集体住宿制度,每周一天休息(星期天)白天,但晚上9点以前必须回所。如果收到反映民警有违纪的投诉,则劝其调离公安队伍。所里先后有民警胡某调市汽车修理厂,董某调市公汽公司,吴某调人民剧场;还有不适应干公安工作的严某调大冶钢厂,吴某调大冶铁矿。那时候民警谈恋爱,必须向党支部汇报。组织上派人调查同意后才可以谈,不同意就做工作不谈。
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,转眼间我已迈入花甲之年,正享受着肩卸重任、清闲自在、三世同堂、甜美愉悦的退休生活。回眸我四十多年的从警生涯,追忆七十年代我在黄石港派出所经历的点点滴滴,一束强烈的怀旧火花,正在碰撞着我的心灵!说个真心话,我蛮留念当年的黄石港派出所。
(作者:黄石港分局退休民警)